【封口】
從出生起，父母就不能說話。
他們沒有嘴巴…不，準確點說，是他們的嘴巴被堅韌的魚絲縫起來。
我也一樣被魚絲縫起嘴巴，全家只能靠吃流質食物維生。
開始上學後，發現所有同學的嘴巴都一樣被縫得緊緊閉著。
只有老師能夠暢所欲言地授課。
老師說，以前他都一樣嘴巴被縫上，還向我們展示嘴巴上一孔一孔的疤痕。
原來所有國民在出生後，醫生都會用魚絲把嬰兒的嘴巴縫合起來。
十六歲前，所有人都不能說話，只能聽從國家的教育來學習各種知識。
不能說話，代表我們不能溝通，也不能夠發問。
因為沒法提出問題，所以漸漸地我的腦海裏也不再有疑問，只要相信老師的說話就好了。
到十六歲，孩子們便能參加國家提供的評核，只要答對所有問題，就能剪開魚絲了。
原來…父母評核不合格，所以嘴巴一直被縫起來，亦因為這個原因，他們也沒有社會地位，生活非常不便。
終於到我十六歲生日那天，我準備出門到評核場地，父母好像一點也不高興。
也許是因為太擔心的原故吧？因為老師說，一個家庭若超過三個人不能通過評核，就會被當成叛亂組織遭受監禁。
評核是與考官面對面的面試，幸好題目比我想像中簡單，考官甚至會提供答案。
「請問圖片中的是什麼動物？」考官。
雖然圖片看起來很像鹿，還有兩隻鹿角，但考官在圖片下方寫了「馬」，還是答馬比較安全。
我在答題紙上，寫上「馬」字。
「答對！第二題，這是什麼顏色？」考官又換上另一張圖片。
這是一張全黑色的紙，但指示說它是白色。所以我回答：「白色。」
「很好，兩題都答對了，接下來是最後一題，會考驗你有沒有語言能力，我們會先替你剪開魚絲，你只需要依照紙上的文字讀出來就行了。」
考官指示工作人員將我的魚絲剪開一個缺口，我慢慢地拉扯魚絲，然後張開嘴巴，大口呼吸著空氣，口腔首次能夠自由的張開，感覺非常奇妙。
考官舉起紙板，上面寫著：「我的父母是參與暴動的叛國罪人。」
「我…的…父…母…是…咦？！」讀到一半，我才意識到文字的意思。
「不能讀出來嗎？那麼嘴巴要重新封上了。」考官揮手示意剛才的工作人員過來。
雖然我並不承認父母是罪人，但如果我不合格的話，就會被當成叛亂組織，這樣豈不是更糟嗎？
「等等！我可以…」我嚥下口水：「我的父母是參與暴動的叛國罪人。」
「很好。你合格了。」考官微笑。
太好了！這樣的話我們一家人都安全了！正當我站起來轉身離開房間，才發現…
父母在我的身後，一直看著我的考試。
「爸…？媽…？我、我不是這個意思…」
「你的兒子已承認你們的罪行…」考官：「將他們帶走！」
一聲令下，兩個軍人便走進房間將父母押走。
我完全呆愣在當場，不知該如何是好…
考官將我帶到另一個場地，他說：「恭喜你通過考核了，有兒子舉報親生父母，是非常良好的示範，希望你等下在記者面前說幾句感受。」
感受…？父母在我面前被抓走，我能有什麼感受？
我被帶到講台上，下面有很多不同媒體的記者和攝影機。
此時，我才發現手上仍拿著剛才親手從自己嘴巴拿下來的魚絲。
「能夠說話…真好…」我對著咪高峰說。
記者猛按快門，閃光燈「咔嚓咔嚓」在閃個不停。
「不過…」我拿起魚絲：「要乖乖聽話才有說話的權利，不反抗才有自由，這才不算是自由吧？」
我將魚絲刺進嘴巴的小孔裏，在所有記者面前將嘴巴重新縫合後，才走下台。
然後…沒有然後了。
我和父母能夠一家團聚，也許就是最好的結局吧？
（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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